弗拉菲卤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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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人动物

·黄宇航x敖子逸


北京每年冬天都下雪。


不用撑伞,随意裹了件外套就往雪地里跑。敖子逸快二十了还那么生龙活虎,由北京的每一场雪引出对这个城市的热爱。掉进去要有口号,“啊!雪!”,他扑棱一会儿,翻过身坐起来。丁程鑫缩成一团,冬天拢着他,风挑起他的刘海,看上去是很像爱情故事女主角的。敖子逸昨晚说了的没说的都被他抛进了雪里,右手偷偷攥起雪球,往那人身上扔。


丁程鑫生气起来牙齿会咬紧,眼睛瞪大一丝愠气挂在眼角的那种,敖子逸就静静地坐在那儿等他回击。因为害怕,把眼睛闭上了,嘴角收不起来。


光源好像被遮住了那么些,接着冻得冰冰凉凉一双手贴上脸。敖子逸整个人抖了抖,还是在笑,猛的睁开时拨掉粘在丁程鑫刘海上雪粒。他怔怔的,呼吸里还是带点酒精味儿。


“还难过吗?”敖子逸问他。


“一般。”装得挺不在意的。


敖子逸说要带丁程鑫去二食堂喝碗热豆浆醒醒酒,他轻轻地嗯一声,比平时乖顺许多。分手时人都要来点伤春悲秋的呀,敖子逸想,丁程鑫不能这么沉闷地把自己埋在那股悲伤里。他两只手揣进口袋,做着摸索点什么出来逗丁程鑫开心的打算。口袋里摸进去一顺都是空的,敖子逸不那么平静了,他叫住丁程鑫,把饭卡往他手里一塞,往回拐前千叮咛万嘱咐别买二食堂的包子,食之将有性命之忧。“你要找什么?”他身上那份焦躁感染力旺盛。“没什么。”答完对上丁程鑫不怎么信的神情,“真没什么。”


不过是只剩一根烟的烟壳子,七星的包装白乎乎的,银的商标,混在雪里出奇的一致。敖子逸跑回遗失地大口喘气,凝了又散的白气在他眼前碍事,他一低头,烟壳子就在那里,好端端的。



黄宇航能通过敖子逸见他时的神情判断他昨晚是否睡得安稳。他自然地搂过他肩膀,隔几层衣物梏着他肩膀的形状。剧场口黄牛见人就问有没有多余的票,敖子逸看了看黄宇航手中两张薄薄的纸片,有临阵脱逃的幻想。


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,为了她做了所能做的一切。


邻座读着敖子逸收到黄宇航邀请时查过的百度百科。文青气质到高二被积攒起来,是黄宇航很突然的一个爱好转变,格子围巾再绕上他脖子与几年前千差万别。出道后也不留太多时间给阅读,黄宇航从那时开始在北京偶尔逗留的几天里拉着敖子逸往锋巢跑,一坐就是大半天。他们从剧场出来时往往去几条街开外的粥店喝粥,夏天还要吃麻辣烫。


场内暗下来,敖子逸惴惴不安。“昨天丁程鑫找我去喝酒了。”黄宇航看的还是舞台,头凑过来听他讲。“恩?”示意他重复一次。“昨天,丁程鑫找我去喝酒了。”


他挪回去,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枕着,不做回答。敖子逸盯了他很久,正面的光勾着他表情耐人寻味,Burberry格子围巾叠得也整齐。他猜黄宇航想他不适合喝酒,他也真的只抿了几口。敖子逸放弃和黄宇航的无声争执,尽量认真地去看话剧。


辗转腾挪和回避都是傻的,宣告自己的弱点与感情弊端。敖子逸看得很透,他也能说话剧里“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,但是我决定不忘掉他”这样的对白,他不过不说。


灯点时他把烟壳子放到黄宇航手里。邻座的情侣走了,他也站起来,往右侧。他在那个出口等了挺久,黄宇航却打电话给他,“你在哪儿?我在剧院左边的出口。”


他们去喝粥。


黄宇航问他想说什么,敖子逸打量他是否真的有听的,再深究下去的意愿。他还点海鲜粥和一份泡菜,对面的人问,你们去的后海的酒吧?恩,他不说下去了。黄宇航点一扎啤酒,也不像是要和他在这里酒后吐真言的样子。


丁程鑫喝空第二杯酒时敖子逸知道自己不能喝多少,把自己叫来,大约是还要担一份后勤的责任。他不清楚酒的种类,不高的玻璃杯里冰两三块,液体是透明的棕。酒掠过冰块表面,包围,再以温度相融。敖子逸的肩稳着丁程鑫的脑袋,他在他耳边轻轻说:“像我们小逸就好啦,可以一直很简单。”


简单是好的,复杂便会落入借酒消愁的境地。


泡菜先上,黄宇航替他折开一副一次性筷子,左右剃去倒刺,做起这些事总是主动而熟练。他们安静等彼此想说话的那个时刻,过去也要沉静地泡一会儿自己在看完话剧的余韵里,今天无什么余韵,敖子逸总觉得话剧揭发了自己。


从恰好情窦初开的年岁开始讲,丁程鑫对黄宇航的喜欢很大一部分是被群众推动的。他不是迁就的那一个,黄宇航是对他挺好的,暧昧而不逾越暧昧,距离感适当,牵动的某种心情也适时。丁程鑫自傲,懂得保护自己,他对黄宇航表白,掌控权却就此不在他手里了。交往时候做过那么多事情,“比如?”敖子逸要通过提问使诉说者心定。


“比如接吻和拥抱,他都是很认真的,我想。”


把脸从碗里抬起来时黄宇航的啤酒已经少了三分之一。敖子逸不知开口说什么好,粥外围的一圈已经被他小口小口地唆完,在中央的,用勺子一点一点拨过来。粥在他嘴边晾一会儿,海鲜粥的颜色总是很丰富有趣,这是他吃到的第五颗虾仁,敖子逸一直数着。


“我觉得他可能从来都没喜欢过我,不是敷衍,就是你不会觉得黄宇航这个人对你有应该有的热情。”


“哦……”


“敖子逸好冷淡。”


“我又没被他喜欢过……”


丁程鑫喝醉了,埋进敖子逸的毛衣里,肩膀一耸一耸的。


啤酒杯哐一下砸上桌子,敖子逸颤了颤,被吓的。他去看黄宇航,那厢是失手,神色也显得有些紧张。“你海鲜粥还没吃腻吗”没话找话。“一个月吃一次,哪里会腻啊。”敖子逸倒答得很用心。他没法看黄宇航的眼睛,那里面有许多追问。他老实地吃,老实地等黄宇航不用眼神问他。


烟壳子瘪了,黄宇航放上来的,敖子逸看着。“你是不是不会和我说了?”他去扯那张已经破破烂烂的锡纸,“如果我不问的话。”


“什么?”


“你退队的事。”不能怪敖子逸——他谁都没说,只和经纪人提了提,有意向,又不一定付诸于实际。黄宇航心知肚明,可他自认应当在敖子逸第一时间告知的对象内。窝火,窝了挺久的,一时不好发作。


“合约到期了,这种日子过腻了。”理所当然,无可厚非。


“你怎么就没有想过”黄宇航想说的是,我,后来不知道不该说了,敖子逸过分狡猾,肆意渗进他的生活里,关键时刻脱离得干干净净。


“艺人的味道尝尝就好,我权衡过,还是想普通一点,上完大学,回重庆找份工作。”


“然后找个小姑娘谈恋爱,结婚,迎来儿孙满堂?”


敖子逸喝他的粥,不想说话。


“那种日子你也迟早要过腻的。”


好像他们已经很确定不欢而散的结局,对话里交接对彼此的仇怨和无奈。黄宇航从来拿敖子逸的退让无任何办法,他笨拙地度过很多敖子逸微妙的在意与敏感,最后就停在这样的规避上。他看他,口中吹出微凉的风冷却已经冷了大半的粥,还是不能把掩饰做到尽善尽美。


手便探了过来,作势要拿回黄宇航碗边那包七星。黄宇航不让,一只手很完整地叠上去,压着敖子逸的指节。他等敖子逸自行收回,慢悠悠地抽出最后一支烟,是这个月的第一支,这一年的第十一支。摁了两回打火机,总是点上看烟草烧起来又熄灭。黄宇航摸上烟头,有种很湿润的热,新鲜的受了潮的烟。


“掉雪里了?”他突然开心起来了。


“恩。”


“去捡了?”


敖子逸不做声,他胸口微微一紧,呼吸也滞住。


“恩,去捡了。”




重庆15年没下过雪。


公交车上的新闻说上一场山城的雪在何时,敖子逸算了下,就在自己出生两年前。他到公司,见到黄宇航很欣喜,拉着他要到公司后面一块空地去玩雪。从后门出去前碰上丁程鑫,黄宇航啊一声,从包里拿出来一本包了书皮的书给他,从头至尾表情都很慎重。“什么书?”走路要小心翼翼,不踩到那些干净的雪。“星座书。”黄宇航说完,又觉得自己有点幼稚,“我不信这种的。”


他是不信,但还是查了查摩羯和天秤的速配指数。不那么高,他叹一口气,好在不那么坏。


薄薄一层雪,且只有在化的迹象。敖子逸稀奇雪是绵绵的雪,还是像冰那样的结晶,拉了黄宇航一同蹲在草丛边看。他今天意外没怎么闹,黄宇航刚这么想就被敖子逸冰凉的手掌袭击,脖颈后领口上方,第一节脊椎骨的形状印在毫无防备的掌心。敖子逸满足黄宇航皮肤的温度,一时想把另一只手也贴上去。他怕了,指给敖子逸看雪地里一包很完整的烟。他人的遗落,到迷恋推理小说的少年脑袋里能成就几个扑朔迷离的伟大故事。


黄宇航在回家的公车上突发奇想,说等敖子逸成年,每个生日送他一包烟,放着做纪念,不抽。


这是一个很长远的提议,确保了他们直到成年为止的友谊。敖子逸美美地接受了,眼睛很亮。“今天教的舞你再做一遍给我看。”黄宇航拉着扶手,脑袋靠在手臂上看他。敖子逸松懒地挥动双手,时不时转过去问他,“对不对?”


发现到站的慌张通常混着其他乘客的抱怨,敖子逸太沉溺和黄宇航在嘈杂里却很唯一的气氛里了,他站在门前,拍两下,黄宇航帮他和司机喊:“麻烦再开一下门!”敖子逸着急地下了车,看车门关闭,又发动。


他追逐一辆有终点的公车。


一丝念头钻进他脑海,扎下根向前拎着他整个人跑起来。他追逐的是公车载着的人。刚才没能做道别——敖子逸又想起来,小腿有些紧绷,“班长!”他喊出声,清楚在晃动的视界里看到黄宇航没心没肺地笑,笑他狼狈,笑他吸引众多路人目光的一次追逐。风呼呼地略过耳畔,鸣笛,摩托车猛地刹车时的刺耳交杂,公车跑得太快了,敖子逸想,他还没能好好说再见呢。


黄宇航朝他挥了挥手,没有得到他的回应,又再用力地挥了。公车停在红灯前,敖子逸得以好好摆动双臂,“班长!”后面就没什么想说的了。他看着黄宇航看着他,估量他当下心跳。


后来敖子逸回家查了查,摩羯和天秤是过于普通的搭配,他由此得知星座命理不那么可信。


还没等到黄宇航能送他烟的一个早晨他寝室的门被推开了。


其实已经很清醒,还要假装睡得迷迷糊糊的。敖子逸面对墙,用背朝着黄宇航。接下来听他声音放得很沉地讲:“丁程鑫对我表白了。”


动物都懂该如何结束这沉沦的。


他对着墙眨很多次眼,脑子里挺空,手绞在被子里,扯得虎口生疼。黄宇航不仅仅是来告知他,更像是逼着他做一个决断。敖子逸想自己有了黄宇航的喜欢,那黄宇航其他的一些该拱手让人了吧。他不知这是对自己过于深刻的不自信,清清楚楚地写在摩羯座的星座分析上。吞吞吐吐开了口:“我觉得很多人都希望你们在一起的。”


黄宇航带上他房间的门比任何一次都来得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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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得比较糟糕粗糙,纠结的也没写得特别清楚……

沉痛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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